10月31日消息,据英国卫报报道,行走于技术和生物学的边缘之间,“身体黑客”先驱们正在挑战自然,重新设计他们自己的身体,以便让他们拥有超越人类的能力。这真的代表着未来趋势吗?
今年早些时候,我(本文作者、卫报记者提姆·亚当斯(Tim Adams))前往美国德克萨斯州的奥斯汀市参加活动,主题是“人类物种进化预演”。此次活动名为Bdyhax Conference,在位于市区的展览中心举行,承诺对即将到来的“奇点”进行前沿洞察。所谓“奇点”即科幻小说中预言的“涅槃时刻”,也就是人类和技术融合并彻底改变人类能力和体验的时刻。
此次大会的主要活动由“身体黑客”进行演示,他们都是在自家地下室或车库中接受身体改造的DIY实验者,试图通过生物特征植入物和认知促进器来增强自己的感官能力。这些勇敢的先驱们正在扩展他们的感官,克服身体上的限制,勇敢地带领我们进入未来。至少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大会上的实际情况稍显平淡。它的门票定价过高,而且很少有人参加。
在活动中,演讲者们纷纷现身讲述身体强化的道德规范、虚拟世界的预算演示等,身上有不同穿刺和纹身的人在演讲期间四处徘徊,小摊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神经蛇油,许多人似乎对将磁铁和LED灯插入皮肤的可能性更感兴趣。偶尔,你也可能会看到一种真正的奇迹:一件背心能把声音转换成背部的多种振动,为聋哑人重获听觉提供全新的方法;失去手臂的鼓手为自己定制了假肢,现在可以像著名鼓手巴迪·里奇(Buddy Rich)那样玩出诸多花样;穆恩·里巴斯(Moon Ribas)可以感受到构造板块的微小变化,并将这些颤动转化为舞蹈动作。
这些实验似乎存在于艺术、医学和反主流文化之间。他们分享了对大脑可塑性的最新认识,以及对科技的乌托邦式想法,并将这种理解以新颖的、DIY的方式展示在世人面前。至少,他们是最令人信服的暗示,这些“跨人类”(transhuman)有时会像上世纪早期那些使用幻觉药物的实验人员,正坚定地敲着“知觉之门”。
在过去2年里,英国摄影师大卫·韦恩蒂纳(David Vintiner)始终在关注这种亚文化。他把自己的照片分成三组,包括那些正在努力延长生命的人,那些把植入物当做人体艺术的人,以及那些试图永久改变人类身体和能力的人。韦恩蒂纳在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市拍摄的这些照片凸显出科学创新者与普通幻想家之间的奇特结合。
韦恩蒂纳的合作伙伴盖姆·弗莱彻(Gem Fletcher)表示:“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尽可能地在国内环境中拍摄人们的照片。这些事情大多发生在人们的卧室里。”
Rin R uber用手指上的磁性植入物拿着勺子,并反问道:“这不是很酷吗?”
韦恩蒂纳这个项目的灵感源自考文垂大学副校长凯文·沃里克教授(Kevin Warwick)。1998年,沃里克第一个把硅片应答器植入皮肤之下,这可以帮助他自动开门和开灯,沃里克自称“电子人(cyborg)”。4年后,沃里克发明了一种名为“Braingate”植入物,它可以将数百个电极连接到沃里克的神经系统中,并在互联网上传输信号。它首先被用于控制仿生手的动作,然后直接用于与沃里克妻子进行“交流”。当然,他的妻子也植入了自己的“Braingate”。
在某种程度上,沃里克的工作似乎为“身体黑客”体验设定了标准:充满野心,有点儿冒险,大部分都是非法行为。目前,美国正在探索“Braingate”系统,以帮助那些遭遇瘫痪的病人,但沃里克的DIY作品并没有被主流医学、学术或商业技术公司所广泛接受。他和妻子仍然是唯一一对通过脉冲来交流“神经系统”的夫妇,他们花了6周的时间才“听到”这个声音。沃里克上周对我说:“尽管我的论文被引用,但我并没有成为英国皇家学会的成员,也没有得到任何正常的喝彩。”
但沃里克有许多“电子人”门徒,他们大多存在于“身体黑客”、超人主义者以及韦恩蒂纳所拍摄的那些打破常规者中。沃里克说:“我认为他们经常是推动这一领域进步的人。尽管他们有时冒着很大的风险,有时甚至在自家车库里做这些事情,而不是在实验室里。”
与韦恩蒂纳拍照的人对话,你会听到很多风险,但也包括了对新技术可能性的预测,以及目前所受到的限制。我们已经习惯了用植入物来搞定医疗问题,比如糖尿病或心脏疾病。作为一种文化,我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接受整形手术。但是,通过外科手术来增强我们的自然感官和能力的想法,仍然是一个困难的伦理问题。
韦恩蒂纳拍摄的人中,有些人对成为超人充满渴望。2012年,詹姆斯·杨(James Young)在伦敦东部的一次火车事故中失去了手臂和腿。后来,他获得一家电脑游戏公司的资助,获得了仿生手臂,上面配有激光照明、手机充电端口以及个人无人机附件等装备。18个月后,詹姆斯对自己的新手臂产生喜忧参半的感觉,它是由伦敦假肢艺术家Sophie de Oliveira Barata帮助设计的。
虽然这个机械臂充满了未来主义风格,但其却很笨重,而且只限于执行“正常”功能。在通常情况下,詹姆斯都不会使用它。然而,最令詹姆斯感激的是,这个手臂让他成了一名电视节目主持人。可是,他计划用一种可以恰当地附着在骨骼上的模型来替代假臂,并最终能与他的神经意图相契合。
尽管这个手臂是个很好的话题,但詹姆斯已经被“跨人类”社区所吸收。詹姆斯担心,这种强化将会继续沦为边缘话题。他问道:当外部化技术变得更安全、更便宜的时候,为什么科技公司却冒着外科手术解决方案的风险?詹姆斯认为:“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在家里或纹身店或其他地方进行自我改造的原因,因为企业的商业风险是很难解决的。”
“电子眼”罗布·斯宾塞(Rob Spence)讲述了类似的故事。大约在10年前,他用视频摄像头代替了在童年事故中失去的眼睛,他可以用来记录和传输自己所看到的实时影像。斯宾塞已经成长为“超级英雄”,想要填补他的眼窝空缺。他仍然是这个领域的唯一先驱,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在家里开发并安装了这个程序。他认为人们对被记录在案的隐私权的要求是不合理的,但他相信人们很快就会对像他这样的干预措施感到更舒服。
斯宾塞说:“对我来说,最好的例子就丰胸。在60年代,当某些事情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好,比如激光眼科手术或丰胸手术,最终会有更多的人接受。他们不喜欢戴眼镜,喜欢有更大的胸部。我们还没有达到这个目标。”他认为科技最终融入我们的身体是不可避免的趋势,并称:“这是一个明显的进步。以电脑为例,最初它占据了IBM的大房间,接着是你的桌面,然后变成了笔记本电脑或平板电脑,最近又变成智能手机,接下来的数字产品将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我想问题是在于:人们会在什么时候砍掉自己的胳膊,然后用仿生产品来代替?最终会实现这样的目标,但距离实现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多年来,斯宾塞曾与多家商业公司讨论开发电子眼的应用,但最终他们都放弃了。他说:“这是一种奇怪的产品,在法律上和医学上都会引发很多问题。人们最终会把它看作是独眼人精心设计的玩具。”
对于“身体黑客”来说,尼尔·哈比森(Neil Harbisson)堪称是个传奇。哈比森住在巴塞罗那,他的眼睛患有罕见的遗传疾病,只能看到灰色。2006年,一位外科医生把特质天线固定在哈比森的头骨上。这根天线可以将颜色光谱转换为音符,并通过骨传导技术将数据传输给哈比森。他可通过声音“看”把到色彩。
哈比森将天线视为一种艺术设计,目标是加强他对现实的感知。哈比森表示:“这不是两种感官的结合,而是创造一种新的感觉,我还能看到紫外线和红外线。”哈比森“改进”感觉器官的想法,再次遇到了很多人反对。他说:“人们认为重新创造既存感官和已有身体部位是合乎道德的,但当涉及到新的身体部位和新感觉时,人们觉得这是不必要的。我认为这种情况将会改变。人们将开始认识到,改善地球的最好方法就是设计和改进我们自己。举例来说,如果我们都有夜视能力,我们就不需要在夜间使用人造光,也就不需要照亮我们的城市。我们拥有的感官越强大,所需的能量就越少。”
为了推进这一事业,哈比森帮助创建了“电子人基金会”(Cyborg Foundation),为全球各地的“身体黑客”和“跨人类”提供参考意见。哈比森自己认为,触角已经帮助他进化到了后人类状态。他认为,他与其他拥有类似认知器官的生命形式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例如,蜜蜂也能“看到”紫外线。
哈比森将这种意识称为“跨物种”(transspecies),并将其与“跨性别运动”(transgender)进行比较。他说:“我们有些人对创造新的感官和器官感兴趣,而那些被认为是跨物种者开始意识到,他们并不孤独,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能大声说出来,以防人们可能会笑他们。我们有许多与跨性别群体相同的问题。生物伦理委员会从来都不接受变性手术,他们可能也不会接受跨物种手术。他们担心从医院出来的人会从他们的头上伸出天线,这对医院的声誉会产生影响。但这种情况将会改变…”
与此同时,对于“跨物种好奇”的人来说,有许多不太激进的可能性可以尝试。有些人,像劳博(Rin R uber),只是想要在他们的手指上植入磁铁(并拿起勺子),从而帮助她体验磁场。劳博说:“我所做的与人类未来的宏伟愿景无关。这就像个孩子在玩耍,说:‘看,我能做什么,这不是很酷吗 ’”
沃里克教授宣称自己是个“电子人”
其他的实验显得更有活力。由德国Constitute研究的头盔Eyesect使用了外部安装的摄像机,让佩戴者体验到不同物种对世界的感知,比如变色龙的旋转眼睛或马的长脸等。帮助开发Eyesect的克里斯蒂安·佐尔纳(Christian Z llner)坚持认为,这是一个艺术项目,而不是技术主导的设计。这是一个“审美的游乐场,让人们体验和见证他们的感知极限。”问题是,用户经常会摔倒。
马克·奥康奈尔(Mark O’Connell)最近在探索DIY电子人的书籍《To Be a Machine》中,将跨物种雄心描述为“一种深刻的人类渴望,超越了人类的困惑、欲望、无能为力和身体病态。从历史上看,这种渴望充斥在宗教中,现在技术领域成为其日益茁壮成长的土壤。”
韦恩蒂纳照片中的人们以不同的方式购买了这一信仰。詹姆斯认为自己拥有未来范儿的手臂是旅程的开始,而不是终点。他对现实抱有乐观的看法,但对其影响抱有希望。在我们谈话的前一天,他向一群六岁的孩子展示了自己的肢体。他说:“他们很喜欢这个,而且我尽量表现得不太消极。他们说:‘这能让你超级强大吗 ’我说:‘不完全是……但如果它受到了攻击,我不会感到痛苦。”
至少,“身体黑客”的未来主义试验对其他人起到了启发作用。詹姆斯说:“曾有很多人跟我说,谢谢你带着你那疯狂的手臂,这让我对自己那无趣的NHS服务有了更好的感觉。我们正意识到,给别人非常丑陋而缺乏人性的肢体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这才是真正的伟大之处:我自己设计了它。”以下是个例:
1.詹姆斯·杨(James Young):假手臂
22岁时,詹姆斯从码头区的轻轨站台坠落时失去了胳膊和腿。在事故发生后,他于2012年申请了一个假肢,并被世界上最畅销的电脑游戏之一《合金装备》(Metal Gear Solid)选中接受测试假肢。这个手臂上有激光,手腕上有USB接口,还有微型无人机支架。
詹姆斯说:“它永远不会像人类的手臂那样好!”
这个手臂实际上是个艺术项目,目的是探索手臂是否可能拥有替代功能。这些功能运作得很好。但由于受到截肢的影响,它被证明是一种负担,佩戴它非常耗费体力。但是这个项目帮助詹姆斯认识到,拥有可替代的功能非常棒,但是它是你所需要的核心功能。因为它是由艺术家创造的,所以可以与身体的融合度并不高。
现在,詹姆斯正在探索进一步整合的方式,用骨骼植入物让他它与骨骼贴合,并且可以通过大脑信号来自然地控制它。所有这些技术显然都是非常前沿的,而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也负担不起。为此,詹姆斯已经展开了一年左右的众筹。到目前为止,他已经筹资35000英镑,大约是他所需资金的一半。
坦率来说,也许这个手臂改变了詹姆斯生活的主要方式就是打开对话,打开那些真正可行方案的大门。他说:“我可以接受的是,我永远不会拥有像人类手臂那样的仿生手臂。但我很高兴为推动这一努力做出贡献,让它变得更美好。我喜欢用我身体充当画布,并争取到一个机会。”
2.尼尔·哈比森(Neil Harbisson):电子艺术家
哈比森患有一种罕见疾病,这意味着他只能看到黑白世界。哈比森出生在英国,但在加泰罗尼亚长大,2004年在头骨中植入了一根天线。它可以将颜色光谱转换为不同的振动,使他能够“听到”颜色。
哈比森称:“人类的定义不再适用我。”
很多人认为哈比森有问题,而这就是他发明天线的原因。此外,他对体验自己周围的一切无法理解的东西都感到好奇,包括颜色。但是现在,这根天线可以帮助哈比森分别颜色,包括红外线和紫外线。自从有了天线,哈比森感觉与现实、其他物种以及大自然的联系更为紧密。如果你创造了一种新的感觉,你的大脑就会创造出一种理解它的智慧。开始的时候,哈比森听到的是一片混乱,但慢慢地变成了他能理解的信息,然后它变成了知觉。
后来,哈比森开始能够感觉出不同的颜色。他最喜欢的颜色是红外线,这对人类来说是看不见的。它的频率非常低,而且很平静。哈比森把自己定义为跨物种生物,因为人类的定义不再适合他。人类没有天线作为身体的一部分,人类没有红外线和紫外线感知。但这些是其他物种的感官和器官,他感觉自己与它们的联系似乎更紧密。
哈比森说:“如果我看到许多蜜蜂涌向特定的花,我就能理解为什么那朵花上有如此高的紫外线。我认为,最终,所有人类也会想要这种感觉。”
3.蒂安娜·辛克莱(Tiana Sinclair):脑电波技术
辛克莱是一名计算机科学、语言学以及视觉文化的研究人员,她主办过许多活动来探索跨物种生物的进步。在下面的图片中,她展示了脑电波技术,该技术通过头戴设备将注意力集中在大脑中,从而控制外部物体。在这种情况下,控制地面上的无人机起飞。
辛克莱称:“这一想法绕过了对控制器的需求。”
在健康和健身方面,可穿戴技术已经达到了可被接受的程度,下一个阶段将与界面有关。将来,你可通过按下按钮将信号发送到大脑中的某个部位,通过提高该区域的能量帮助你集中精力演奏长笛,或学习一种语言。思维的电磁刺激可以创造出我们每天喝咖啡或其他东西时所产生的那种效果。
在辛克莱组织的一次会议上,曾做过几次演示,其中一种是通过头盔使用大脑打乒乓球。在另一种情况下,他们还曾用脑电波操控无人机。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绕过控制器的需要。你必须处于一种精神状态中,这种状态中精神不太放松,也不太集中。当这种技术成为主流时,就有了很多可能性:已经有人造肢体开始以这种方式被控制。
4.罗布·斯宾塞(Rob Spence):电子眼
作为一名纪录片制片人,斯宾塞在儿时事故中失去了眼睛。2009年,斯宾塞在眼眶中安装了一台摄像机和发射器,使他能够录制并传输视频。
斯宾塞称,我被称为“玻璃孔”
斯宾塞对独眼人情有独钟。妈妈们曾给他发邮件,说他们的孩子在事故中失去了一只眼睛,并解释他们是如何安抚孩子的:“看这个家伙,比利,不是很酷吗!”但对于每个妈妈来说,总有人会说:“你侵犯了我们的隐私。”为此,斯宾塞被许多人称为“玻璃孔(Glasshole)”。很多人都认为,通过视频纪录所有生活让人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尽管正如电子人人类学家安博·凯斯(Amber Case)所指出的那样,我们的智能手机已经让我们所有人都成为了电子人。现在,每个人都被连接起来。
最终的目标是用某种方式把摄像头与大脑连接起来。有些公司正在尝试,比如在视网膜上植入芯片,这给了你一种非常光明和明亮的现实表现。另一项工作是制造一种人造视网膜,它可以解码眼睛向大脑发送的信息。科技公司似乎对电子眼商业化并不感兴趣。苹果公司曾给斯宾塞发邮件说“请滚蛋”。斯宾塞称,他可能认为与我联系会损害他的信誉。
5.克里斯蒂安·佐尔纳(Christian Z llner):Eyesect头盔
佐尔纳是位于柏林的设计团队Constitute成员,该团队负责设计沉浸式的、自制的感觉实验。Eyesect是一个配有摄像头的头盔,可以让你像其他物种那样“看到”这个世界。
佐尔纳,Eyesect可以让你体验动物感知世界的方式
因为在你出生之前,眼睛始终处于头部相同的位置,所以人们会以一种特定的方式观察环境。你所有的肌肉运动都是由视觉区域决定的。当你对它进行修补时,有些人会感到头晕,甚至会晕倒,因为这种干扰太强烈了。我们已经尝试了一些微型摄像机,你把它放进你的身体里,做些医疗程序,而且预算很低,这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你的整个身体状况突然变得不再安全。你不能走直线,但你可以专注于你正在经历的事情。我们开始尝试创造变色龙的视觉体验,但最成功的是马的视觉体验。用位于头部两侧的眼睛体验世界,这种经历非常陌生,但却非常有趣。